如果是这样,他能尽心演绎出这个角色吗?
克雷顿动了,他的长剑抬至右肩,轻松写意的同时似乎在等待着什么。
在他们之前交谈的时候,天上浪潮似的乌云默不作声地缓缓移来,此刻正好遮蔽住了月亮,随着光线暗淡,花园的树影变得浓厚,一双黄色的狼眼在黑暗中明亮而冷酷。
他垂下头颅,但气势却愈发高昂,居高临下地看着追捕自己的赏金猎人。
一个露出两排牙齿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。
不快不慢,他笑得从容写意。
唐娜从来没有见过那种笑容,那不是感受到满足的笑容,而是未满足者的笑容。克雷顿已经不是克雷顿了,他已经真正成为了剧本中的那个江洋大盗。
她能感受到,接下来必有什么会被他夺取。
或许,那就是自己的生命!
“狂妄之人自诩正义,却不知自己死期将至。”克雷顿的声音也变了,低沉的嗓音仿佛是被地狱的阴风送来,残酷而狡诈。
他甩动长剑,剑尖斜指向身侧,背负黑暗缓缓走来,周遭的寒冷都仿佛拱卫着他。
感受到无与伦比的陌生与恐怖,唐娜紧张到几乎忘了这是自己写的台词,她握剑的手在发抖,忘记了怎么去使用武器,眼睁睁地看着那高大的身影一步步向自己逼近,以及到了最后那一刻飞速贴近自己的剑刃冷光。
在这一刻,她本能体悟到了一些东西。
那就是
眼前的这家伙根本没有委屈自己,他分明乐在其中!
作为第一次表演的演员,双方都称得上超常发挥,唐娜的台词慷慨激昂,克雷顿也表现得非常邪恶。
然而演了这个故事后,唐娜却在回到书房的路上紧皱眉头。
“真奇怪,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害怕,明明这个角色的设定还没有楚德·奥斯马尔强。”
她都敢对付孽物,乃至千年老巫师,但面对克雷顿扮演的强盗还是会忍不住发抖,真是莫名其妙的身体反应。
“那是因为你没有生气。”克雷顿解释说:“任何人都害怕死,只是我们会不自觉地用愤怒来对抗这一点。虽然你创造了这个劣迹斑斑的角色,但你对他过往的经历其实并不熟悉,那些暴行是虚构的,在你心中只是一个浅显的符号,没有()
办法激起你的愤怒。如果遇到真的强盗,你肯定不会放弃战斗的。”
“我想也是,不过你演得真好。”唐娜有些羡慕:“你见过多少真的强盗?简直活灵活现。”
克雷顿否定了这个猜测:“这和见识无关,真的强盗才不会这么说话,他们喜欢偷袭和围殴。不过利用环境和装扮让自己看起来更吓人的情况倒是存在不少。”
“哪怕演员没杀过人,他演绎出的狰狞可怖也可以胜过真实的杀人者,这就是所谓的表演艺术。艺术取材于生活,但是比生活更具表现力。”
唐娜不禁沉思起来。
她过去一直爱看简单直白的故事,同时将视角一直放在主角身上,但现在她发现配角一样可以很厉害。
她开始想写点不一样的东西。
直到睡前,唐娜都在研究戏剧写作,她甚至主动向克雷顿借书。
第二天,哪怕是克雷顿请来的几位严师陆续加入教育,严峻的考验也没有让唐娜击垮,她用心学习其他课程的知识,然后将它们活用在自己的剧本之中,在课后也不断地寻找着能为自己的剧本带来灵感的事物。
仅仅是到了第三天,她就将之前的那个剧本做了改进,并且再次邀请克雷顿出演。
贝略家的家风从来不是严肃古板,他们在餐厅进行台词演练,但在走廊也能毫无征兆地打起来。
这种随性的举动让路过的仆人们胆战心惊。
虽然唐娜可以安排克雷顿在戏中的失败结局,但她也不想要克雷顿太过让着自己,那太无聊了。
她加倍努力,几乎所有的课后时间都在研究写作和战斗的技巧,偶尔会偷偷和房间里的克拉拉说话,请她帮忙念台词。
另一方面,为了增加代入感,克雷顿也让仆人加急购入了十几套戏服。
见到他们这样认真的举动,仆人们开始窃窃私语,贝略叔侄在他们的印象中都变成了狂热的戏剧爱好者。
几天过后,唐娜的表达能力就大有提升,克雷顿对她的进步非常满意,
他对唐娜发出邀约。
“我们去剧院看看别人的作品吧。”
唐娜没有任何犹豫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