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酒保口中的新家伙,它们的年纪起码有三岁了,只是看船舱里面的整洁程度,其主人还算保养用心。
克雷顿站到船边,转身向侧面的建筑群看去。
那条街上还有三个店面维持着开张,此刻有三个小伙子正滚着鲸油罐隆隆响着地往他这里来,他们看到克雷顿,都吃了一惊,把手里的活儿停下来。
“你找谁?”他们中的一个人问。
绕过那些七拐八弯的巷子可不容易,他们可不相信眼前人是来这黑水河边看风景的。
克雷顿看着他们身后那块掉色的招牌,不动声色地扬起下巴:“我是来租船的,老林德在不在?”
没等这些年轻人回答,一个和克雷顿同样高大的人从他们背后走出。
“我在。”
克雷顿将墨镜下拉,眼神越过黑色镜片向说话的人望去,那人也是黑发,而眼睛就和他很像,绿色的巩膜几乎扩张至覆盖所有眼白,瞳孔缩成一点。
他想起了卖家。
令克雷顿最担心的事发生了。
但事到临头,克雷顿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逃避的心情。
成为狼人以来的诸多疑惑迫使他彻底倒向“冒险与同族接触”这个方向。
酒馆里的酒保似乎就喜欢夸大,这里的新船不算新,而老林德看起来也不算老,他大概有四十岁的年纪,而体型和克雷顿差不多魁梧。
不过考虑到狼人的壮年期很长,面貌和人类不太一样,或许老林德此刻有七八十岁也说不准。
老林德没有发问,而是站在克雷顿的不远处盯着克雷顿戴墨镜的眼睛,看到这幅情形,那些年轻人似乎也知道了什么,他们不吭一声离开那些鲸油罐,不断后退,直到消失在建筑之后,将街道留给两个狼人。
似乎在伯达拉比克,狼人的存在已经不再是秘密。
林德注视着克雷顿,所以克雷顿索性摘下墨镜,翻起嘴唇露出獠牙,向对方表示自己的真实身份。
“我感受到你的身上有同类的气息。”
“的确是这样。”
克雷顿观察着林德,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别的狼人,他曾救助过一个叫亨斯通的狼人新生儿,但并没有在对方身上感受到有别于普通人的气息,而林德不同。
或许是他现在的力量增长,让他可以感应到更多事物,又或许是林德本身有着与克雷顿、亨斯通都不一样的地方。
当看到林德,克雷顿感受到一种“秩序”。
他知道那是什么,但是第一次体会到。
“律令”是血脉相连的狼人们得以建立氏族的基础,独行的狼人自然不会有这种东西。
这就是依附氏族的狼人与他这样的流浪者的区别。
“你真的是来租船的吗?陌生的同类。”林德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克雷顿,他柃着手提箱,穿着厚实的大衣,在吱呀作响的腐朽木板上稳稳站着,身上还有浓郁的香水味,这种气味装饰对狼人而言很不同寻常。
“我的女儿莉迪亚说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在找人,应该就是你吧?”
林德的话让克雷顿想起之前看到的黑影。
在魏奥底附近,足够强大的变形者在白天也能展现自己的异类身躯,一些狼人更善于变化狼的形态。
他回忆着那个轮廓的细节,一边回答道:“找人的事情已经结束,所以我该回去了。另外,我没有听说莉迪亚这个名字,但这位女士的文法水平可能不太好,我可没有遮遮掩掩地做事,这个形容词不该用在我身上。”
“我同意你的看法,她确实不太擅长文法。”狼人林德依旧盯着他的脸:“不过,你既然来伯达拉比克,怎么能不先拜访我们?难道黑爪氏族的声势已经如此不堪?已经成了不值得同族献上敬意的堕落者了吗?”
克雷顿摇了摇头:“我只知道这里有个孔里奥奈家族,并没有听说过黑爪氏族。”
“你是新生儿?”林德古怪地看着克雷顿,看着那若非久经战阵无法磨炼出的魁梧躯体,还有那欠缺常识的言论,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,忽然脸上多了几分笑容。
“孔里奥奈就是黑爪,前者是我们世俗的姓氏。”
“为什么要用两个名字?”克雷顿脸上没有半点虚情假意,至于心底想什么,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。
“我们总不能用狼人的身份公开行事。就像你一样,我们都有世俗的身份和工作,这能向外人解释我们的经济来源,免得好事的记者追踪过来刨根问底。”
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。”
林德无所谓地笑着:“现在不明白不要紧,你是一头野狼吧,第一次失控的感觉如何?幸运地在野外变身,还是独居公寓?”
“独居公寓。”克雷顿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