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燃当然不可能真的杀了薛念。
可是放下刀就彻底没有威严了。
他需要薛念的真心。然而却没想到薛念真的靠近时比从前更难对付了。
从前这个人对他是疏离却恭敬。
但如今,沈燃隐隐约约意识到主动权未必能一直握在自己手里。
或许……
可以选个不疼不痒的地方,真的给他来上一刀。
让他也别如此不知道规矩。
这样想着,沈燃目光下意识落在薛念身上,试图找找在何处下刀更合适。
不看不要紧,一看吓一跳。
虽然递了刀,但薛念此时却依旧在给沈燃包扎伤口。
现在沈燃手里可是举着刀的,这把刀锋利异常,两人之间距离又极近,薛念稍微有大的动作,就会有被误伤的可能。
比如此时他一低头,脖颈就险险擦过了刀锋。
可要是万一手抖了呢?
沈燃太阳穴跳了跳。
薛念这个人,别说不疼不痒给他来一刀,就算是刀架颈项,不愿意守的规矩他也还是半点不会守。
想到这里……
沈燃手腕蓦地一翻,一缕黑发飘飘荡荡落在地上。
而后他干脆利落的还刀入鞘,面无表情道:“削发代首。”
薛念微微垂眸,瞧了一眼飘落在地上那缕黑发,很努力才把微微扬起的唇角压了下去。
这个世人眼里喜怒无常的暴君,简直就差把“口是心非”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。
柔情蜜意要人命。
喊打喊杀不见血。
早知如此……
早知今日……
当初意见不合的时候,当初看这个人所作所为不顺眼的时候,他为什么要一个人生闷气?
他就应该冲到沈燃面前,然后毫不客气的跟对方打一架。
意见不合算得了什么?
打到意见统一就行了。
薛念终于替沈燃处理好了伤口。
他缓缓道:“陛下,我不是不想忠心于你,但我的性格你应该知道。我们恐怕很难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君臣。如果有不满之处,我一定会说,我也不可能事事服从你。我能理解你的意难平,可有些事情对我来说是底线,比如,国之疆土不可让,黎民百姓的性命也不是草芥,不可以成为权利斗争和报复的牺牲品,如果你不能做个明君,我跟你就注定不同路。”
沈燃轻描淡写道:“你我之间,本来就不一定要做君臣。”
薛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怔。
他嘴唇动了动,想再说些什么,却见到沈燃扶着墙壁,试图要站起来。
虽然伤口已经处理好了,但身上到处都是伤,他们又没有麻药,自然不可能不痛苦。
薛念下意识走过去,想要扶住沈燃。
然而沈燃却避开薛念的搀扶,自己站了起来:“至于明君……”
他轻声道:“要不要做明君,是我的选择。但是能不能让我做明君,那可就是你的本事了。不过……”
说到这里,沈燃停顿片刻,才继续道:“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。”
他微微抬眸,深深看了面前这个红衣青年一眼,那双琉璃般的眼睛中光影明灭,带着说不清道不明都意味:“先活着离开这吧,薛子期。”
话音落下,沈燃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。借着四周似有若无的微缩光亮,他终于看清了之前躲在暗处偷袭他和薛念的“怪物”。
这些怪物可以像人一样直立行走。
但大脑袋小身子,两条枯瘦的手臂手臂直垂到地上,而且满脸满身的黑色绒毛。此时它们正聚集在一个巨大的深坑中,黑黄干枯的手臂无比剧烈的向外伸着,喉咙中发出异常古怪的声响,看起来触目惊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