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善道恍然,说道:“是不是你在城里还有家眷?亦无须担忧,我暂代你照顾。”
元宝藏束手无措。
魏征只好出头,叉手行了个礼,说道:“将军,元公今日与将军仅是初见,尚无做南赴兴洛的准备。再说了,县城交接,也需要一段时日。赴兴洛觐见魏公之事,仆愚见似可再议。”
“我与元公是初见,可魏公到现在,却是连一眼都还没见着元公的啊!甚至,元公献郡的事,魏公还不一定知晓。为人臣,忠字当先。元公献郡此事,我丝毫不敢耽搁!越早,元公觐见魏公,奏禀魏公知此,当然是越好!至若县城交接,无须劳动元公,玄成先生,有你就行了!”
魏征还要再说。
哪里还等他再说,焦彦郎径到元宝藏身边,拽住他,便把他往车上拽拉。
盛志等从者,有的试图上前阻拦。
高延霸从李善道身后转出,提着铁鞭,双眼圆翻,舌绽春雷,嘿了一声。
没一个元宝藏的从者敢再动了。
元宝藏被焦彦郎生拉硬拽地推到了车上。
车门关闭,赶车的车夫鞭子一甩,甩了个漂亮的鞭花,拉车的两匹马迈开蹄子,往南去了。
那四五个奴婢、调来的一队兵士,紧紧跟上。
魏征、盛志等观之,呼吸间,车已去远,只留下滚滚烟尘。
你看我一眼,我看你一眼,魏征、盛志等大眼瞪小眼,目瞪口呆。
“玄成先生,昨天听先生说过元公已向魏公奉上降书,我这心里头,就沉甸甸的,总在寻思这事。这是大事,一点不能耽误!现下好了,元公已南下赴兴洛,至多半个月,他就能觐见魏公,亲自向魏公献降了,我这心里,也算轻松下来了。……先生,咱们进城吧?”
常理来讲,元宝藏既然肯开城门,那李善道与他见后,不说宾主俱欢,最起码两人已是“同殿称臣”,那也应当是彼此客气,最大的可能会出现的麻烦,元宝藏也好、魏征也好,能想到的都只有一个,即是李善道部的军纪问题,会不会入城洗劫,却无论如何,也猜料不到,见面之后,李善道做的第一件事,居然是二话不说,就打发了元宝藏去兴洛!
这是为什么?
是李善道想要独占武阳郡?不可能呀,他是李密的部将,他敢有这个胆子?
抑是李善道想要独占“攻下武阳郡”的军功?也不对呀,元宝藏被打发去了兴洛,见到李密后,李密自便会知,这武阳郡,是元宝藏本来就打算献给他的。
一个个可能的原因,在魏征脑海中浮现过,又被他一个个的排除。
怎么想,也想不明白李善道来这一式,是为什么?
“先生,进城吧?”李善道又叫了魏征一次。
魏征从极大的吃惊中,总算是还过神来,“啊”了声,忙应道:“是,请将军进城。”
新官到任,有三把火,有下马威。
见面不过片刻,就把元宝藏强塞进车,送去兴洛,这绝对是个充足的下马威了。
随元宝藏出迎的郡吏、县吏们,大部分是临时才被元宝藏告知,他要开城门,迎李善道部进城的,本就惊吓,於下更是不安,遂就由魏征为主,一众吏员、元宝藏门客恭从李善道进城。
“先生。”李善道一边策马前行,一边与魏征说话。
魏征也骑在马上,应道:“将军。”
“我不是说,我写了一首诗,欲请先生斧正么?诗在此,先生请先拿住,有闲时为我指正。”
这个时候,还有心情谈诗!
魏征接住李善道递来的纸张,大略扫了眼,瞥见“十二猛士”云云,是首七言四句诗,诗怎样,暂没空细看,只觉字迹入眼,金钩银划,龙飞凤舞,叠好了,收入怀中,恭敬应了声诺。
过了护城河,洞开的南城门外,洒水净土,铺了红毯,两列吏卒相对而立。
朝着门楼上的“贵乡”两字看了一看,李善道喟然长叹。
“将军缘何叹息?”
李善道说道:“此王莽之故里,前燕之所置也。先生,王莽篡汉,前燕胡族,数百年间,白云苍狗,战火不断,诸代历朝,兴也勃焉,亡也忽焉,而兴亡,皆百姓苦也!隋室立才不及四十年,昏主悖逆,今复海内大乱,民不聊生,饿殍满道,念及民生之艰,不觉发此一喟!”
“……,闻将军克取黎阳仓后,开仓赈民,任饥者随意自取,将军爱民之仁德,鄙郡士民无不听闻,交口传颂。”
李善道说道:“先生,我率部入贵郡以来,自顿丘至贵乡,沿途所见,亦颇多饥馑。不知贵乡士民的情形怎样?我随军带来了一些粮食,先生若无异议,我明天就放粮赈民,何如?”
“元公执政,虽然清正,近年,鄙郡饱受盗贼、水害、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