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未完全盛开的洁白栀子花被她毫不留情地摘了下来,几下就被撕得粉碎。
她抬手将零乱的花叶扔进了树丛中,不久它们就会变成土地的养料,仿佛从没在这个世界存在过。
她斜坐在行廊两边的灰色石凳上,倚靠着立柱,凝望着天空中孤寂的月轮。
今晚的月光不是特别明朗,天空中缠绕着如烟如雾的薄云,一如她灰败的心情。
她正想抬起手环看看时间,这时,行廊的另一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,有人朝这边走来了。
“没有让你等太久吧,弗洛拉?”一张中年女人的脸从黑色的兜帽中露了出来。她眼窝凹陷,面色发黄,似乎常年生活在劳累中。
听见这个称呼,弗洛伦斯的睫毛轻颤了几下,她堪称冷酷地说道:
“我不是说过,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要随意给我传信吗?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最近的巡查非常严格。”
女人低下头,布满老茧的双手不安地搓了几下:“我知道,我只是想看看你……”
弗洛伦斯压抑着自己的怒气:“又是这个理由,你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在泰芙努特宫附近看到我,为什么从来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?”
女人被吓得后退了几步:“别这样,弗洛拉,好歹我也是你的外祖母……”
弗洛伦斯很想告诉她我的母亲是德丽莎女皇,但看着女人惶恐的脸,她只感觉到深深的无力,或许还有难以言喻的悲伤。
女人名叫莫娃·莫里森,她默默无闻地在皇宫中生活了三十年,至今也只是阿蒙拉宫中一名普普通通的打杂侍女。
但她的女儿,琳赛·莫里森,却曾经是艾伦三世的妃子,为他诞下一女,也就是弗洛伦斯·K·圣奥尔本斯公主。
琳赛在弗洛伦斯很小时就去世了,说起来,她死亡的原因跟瑟西也有点关系。
艾伦三世不是一个注重女色的人,他虽然喜好玩乐,但更多的精力都放在狩猎与拳击上,因此后妃的人数其实并不充裕。
在早年,后宫中是德丽莎一个人的天下,在格蕾丝出生以前,宫中甚至拉不出几个受封了品阶的妃子,而这也显得后来横空降世的瑟西是如此扎眼,直到她失踪的前一刻,都一直饱受关注。
琳赛的出现比瑟西要晚,据说她与瑟西的长相有些相似之处,先皇在福斯特花园中散步时一眼就看中了她,很快她就生下弗洛伦斯,在泰芙努特宫中安静度日。
弗洛伦斯并没有见过那个风华绝代的瑟西夫人,她只在后来的资讯中看过她的照片。
平心而论,她觉得母亲与瑟西夫人长得并不像。瑟西夫人长相明丽,有着细而长的眉峰以及偏厚的红唇。她鼻梁挺拔,灰蓝色的眼珠仿佛宝石一样嵌在无瑕的脸庞上,笑起来时带着说不清的妩媚风情。
但琳赛的轮廓要柔和许多,她有一张小小的瓜子脸,鼻头圆润,一双饱含天真的眼睛时常盛满谦和的笑意。
她也不像瑟西那样张扬,她说话时总是轻言细语,生怕吓到任何人。弗洛伦斯觉得她跟瑟西一点都不像,但只有她这样觉得是没用的。
她记得,那天好像是瑟西的生日。艾伦三世很早就为她在行宫中安排了一场盛大的生日聚会,日落时分,好几艘装饰着彩球与飘带的飞艇从麦卡逊宫向外飞去,那是艾伦三世带着瑟西前往行宫的专属飞艇。
连德丽莎都没有随行在侧,后宫中只剩下她与琳赛。于是她带着几名侍女与内侍官前来泰芙努特宫小坐,似乎有点抱团取暖的意思。
那一天,她的三个子女并没有跟在她身边,连最黏人的格蕾丝公主都没有一同前往泰芙努特宫。
弗洛伦斯后知后觉地明白这不会是一次愉快的会面,只是那个时候她不懂,琳赛也不懂。
琳赛战战兢兢地为德丽莎奉上茶水,她出身贫寒,哪怕当了妃子也学不来瑟西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。
“您有什么垂示吗,皇后殿下?”琳赛恭敬地问道。
德丽莎抬眼看了看四周:“真是个环境清幽的好地方啊,这里离福斯特花园很近吧,你还喜欢傍晚到那里去散步吗?”
琳赛就是在福斯特花园中遇见的艾伦三世。她不知道德丽莎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,在满殿宫人的注视下,她涨红了脸。
“没……没有,我不是很爱出去走动,我一般都待在宫里看看书什么的。”她有点结巴地说道。
“是这样吗?”德丽莎并没有品尝琳赛端给自己的茶水,她轻轻合上了杯盏。
琳赛慢慢低下了头,她还是改不了做女官时的习惯。
德丽莎的脸上扬起笑容:“这么紧张干什么,坐下说话吧,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。”
琳赛勉强笑了笑,依言坐在了旁边的圈椅上。小